齊湛鄭重地道：“這是皇上禦賜的親事，臣由衷地感激，不必取消。”

“可是，今時不比往日，顧家和孟家獲罪，都是你出的力，難道你不擔心孟氏女會跟你有隔閡？”皇上道。

現在就跟他有隔閡了……齊湛在心裏苦笑著，道：“孟氏女是個知書達理的人，她不會的。”

“好吧，自然你堅持，朕也就不拆散你們了，婚期照常吧。”皇上嘆了口氣，道。

齊湛行禮謝恩，退出了禦書房。

一名相熟的公公笑道：“齊大人可知剛才錯過了什麽？皇上本來想嫁一位公主給您呢。”

他是那麽想尚公主的人嗎？齊湛淡淡地笑了笑，出宮去了。

他騎著馬，繞到了孟德昭如今的住處，發現孟萋萋拿著銀子，把隔壁的院子也租了下來，又買了幾個奴仆，如今很有家的樣子了。

她果然不需要他也能過得很好，齊湛苦笑起來。

半個月後，孟莫莫被人送了回來，但她卻沒回家，而是去了葉二公子那裏。

孟萋萋得知後，氣得不行，親自去了葉二公子那裏，把孟萋萋帶了回來，捆在了家裏，不許她出門。

孟德昭已經大概知道了事情的經過，老淚縱橫，說到底，都是因為他入獄，才把孩子們害成了這樣。

孟萋萋快刀斬亂麻，沒等孟莫莫反應過來，就勒令她去了廟裏，當了姑子。

她這個妹妹，已經不能用不知道羞恥來形容了，留下去，他們都會被她連累。

時間飛快，婚期將至，畢竟是禦賜的婚姻，宮裏派了人來，幫孟萋萋準備各種婚前物品，皇上還特意把罰抄的嫁妝還給了她。

一時間京城風言風語，說孟德昭這是沾了女兒的光，不然早跟顧廷鶴一樣，滾回老家去了。

孟萋萋此時很慶幸孟德昭如今閉門不出，聽不到這些流言，也就不會生氣了。

如今的孟家，連個親戚朋友都沒有，淒涼得很，連婚前的鋪床，都是宮裏來人去的，不過看起來倒是皇上的恩典，榮耀無比。

很快到了成親的那一天，孟萋萋蒙著喜帕，登上花轎，嫁到了齊宅。她還沒進洞房的時候，就聽見有賓客在議論，說齊湛居然沒在原來的宅子裏娶親，而是換了個住處，不尊重妻子雲雲。

他換了住處？為什麽？到底還是嫌棄她麽？孟萋萋心裏百般不是滋味，但這是禦賜的婚姻，她又能如何。

她盤腿坐在洞房裏，幾名官宦女子陪坐著，其中還有幾名她不認得的人，據稱是齊家老家的親戚。

因為齊光耀當年的事，齊家人看她的目光都不善，但並沒有說什麽。

李慧語竟也在其中，她大概是因為顧瞻也落了難，心裏不好受，倒是沒有為難她。

就在一片寂靜中，洞房的人漸漸也散了，孟萋萋緊張了起來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新房的門被推開了，又過了一會兒，一雙黑色的靴子，還有紅色喜服的下擺，出現在了她的眼前。

隨之而來的，還有濃濃的酒氣。

這酒氣太濃了，濃到讓孟萋萋暫時忘記了和齊湛的恩怨，擡起了頭來：“你喝酒了？”

齊湛楞了一下，道：“大喜的日子，怎麽能不喝酒？”

也對……孟萋萋尷尬起來，趕緊低下了頭。

齊湛拿來如意秤，挑開了她頭上的紅蓋頭。

孟萋萋一直垂著頭，沒有擡起來。

齊湛真的喝了很多酒，講話的語氣都不同了：“你打算就一直低著頭，坐到天亮嗎？”

孟萋萋猛然記起那些宮人的教導，她們說過，當了人家的妻子，就得伺候丈夫，比如……寬衣解帶。

雖然心裏還有疙瘩，但是既然已經嫁了過來，該做的事情還是得做的，她也不是小孩子了。

孟萋萋這樣想著，趕緊站了起來，瞅準齊湛領口的位置，幫他解開了紐扣。

但她的頭，一直是垂著的，連齊湛的臉都沒有看清。

齊湛用手擡起她的下巴，迫使她擡起了頭來。

孟萋萋滿臉通紅，連忙把眼睛閉上了。

齊湛見她這樣，很想打趣她幾句，但又怕她害臊，只得忍下，攜她躺下，關好了喜帳。

孟家如今是這個樣子，他們婚後還會面對不知多少困難，但無論怎樣，他們終於在一起了。

齊湛想著，不由自主地微笑了起來。

紅燭流轉，一時事畢，齊湛擁著孟萋萋，問道：“你用膳了嗎？”

這話題跳轉有點快，孟萋萋一楞：“用過了。”

“吃飽了嗎？”齊湛又問。

“吃飽了。”孟萋萋老老實實地回答。

“我還沒吃飽。”齊湛卻道。

這讓她怎麽回答？她剛嫁過來，又還沒主持中饋。孟萋萋想著，沒有作聲。

“陪我再吃點吧。”齊湛說著，朝桌子邊走去，“剛才他們都灌酒，我沒顧得上吃。”

他雖然這樣說著，卻沒有叫丫鬟進來吩咐。

孟萋萋楞楞地站在那裏看著他，沒有動。

齊湛有點不高興了：“你不知道身為一家主母，該幹什麽嗎？”

孟萋萋趕緊走到門邊，讓丫鬟備一桌酒進來。

等她走回來的時候，咬著下唇，眼中含著淚。

是他剛才的語氣太重了嗎？齊湛楞了一下，沖她招手：“過來。”

孟萋萋走了過去。

齊湛拍了拍自己的腿：“坐下。”

孟萋萋哪好意思坐在他的腿上，想了想，在他旁邊的凳子上坐了。

齊湛倒是沒有勉強她，道：“有什麽話就直說，如果對我不滿意，也直說。”

孟萋萋流著淚道：“俗話說，喪母長女莫娶，我自幼喪母，沒有人教我如何主持中饋，雖然後來有繼母，但我繼母還不如我呢，本來我父親是想讓我在出嫁前，跟著我舅母學一學管家的，可是後來……你也知道了。現在我的能力，無法當一個合格的當家主母，你是不是後悔了？”

他是後悔了，但卻不是因為什麽喪母長女莫娶。齊湛懊惱極了。他明知孟萋萋自幼喪母，為什麽會那樣說她。

不就是吩咐一聲丫鬟嗎，他自己開口不行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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